紅色家譜

八月初的熱鬧就是父親節,「沒有父親的人也能慶祝父親節嗎?」這是我的奢想。母親十年前過世,今年五月父親也辭世,從此,我喪失一種身分叫作女兒。被剝奪當女兒的身分就是,被老天爺噤聲,刪除「喊爸爸」的資格。我這才理解,當子女是有有效期限,有的人拿到五十年的有效期,有的人僅一年。親子緣分就是有到期日,沒得挑,也躲不掉。

父親多年來都是我心裡的靠山。好想爸爸,好想再握他厚厚的手,好想保留他的隻字片語。前些時候,發現一本鎖在抽屜三十年的紅色日記本。紅絨封面已然滄桑,與其稱之日記本,毋寧說是一本家譜。泛黃的頁面記錄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八個人。我如入密室,小心翼翼的翻閱紅色日記本,看到他鉅細靡遺描述我的誕生,在哪一個診所、幾點幾分、幾台斤重,及從小學、中學到專科的每一段求學,出嫁那天的國曆與農曆日期。許多我自己都沒想到要記錄的事,他像「拾荒老人」般珍藏敝屣,以不同年代的筆跡惦記著。

這就是他,喝酒豪爽如大江大海,但情感內斂亦深如海。他從未跟孩子說過「愛你」,罵起人來,一條街以外的人都聽得到。但他如鬧鐘般喚醒我們每天的起床,為我們準備上學的早餐;等候我們每天的歸來,看我們津津有味的吃他燉的橘皮牛肉湯、蒜紅燒魚。他是我們的依靠,從我們小到大,從他黑髮到白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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