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難的是，領導自己

難得的機緣，我聽到一位金融老將的告白。

「那時候我幾乎想辭職、活不下去、不想幹了，」擔任總經理的他，在業界戰功彪炳，但是前年的中小企業TRF事件，讓銀行被重罰。「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被處分……，我認為自己向來守法、了解法律、重視內稽內控，可以說是一個老江湖了，萬萬沒想到會發生這麼嚴重的問題。」

「拿起電話跟董事會報告這件事，雖然沒有掉眼淚，但講話實在是講不出正常的音調，因為心在淌血。」他說。

這樁衍生性金融產品事件，過半數銀行都參與其中，「沒做的不是不想做，是找不到人做，沒有產品開發的能力，沒有標準文件的架構，因為不懂得做，所以沒有做。」

當時，銀行積極推銷，人民幣卻逆勢貶值，中小企業客戶損失慘重，甚至有人因此關廠、家庭革命。

現在看來，這是一樁徹底雙輸的買賣；短期，客戶受創，求償糾紛不斷，銀行當初賺的全都吐了回去；中長期，銀行花了龐大的人力時間處理後續，影響了原有業務的經營，甚至有人倒退回到兩年前基礎，整個業務結構也被扭曲得不健康。

早知如此，何必當初？

「當市場的趨勢都認為這是對的時候，尤其是，你跟著趨勢有很多錢賺的時候，你怎麼自制、怎麼提醒自己？」金融老將分享這門畢生難忘的課。「就算我認為我是資深的，是比人家睿智的，當時我還是沒有很大的勇氣去說NO。」

確實困難。當七成同業都跳進市場，你要不要參與？雖然你知道這產品隱含高風險。

如果你不參與，你將眼看著同業業績大幅成長，你被市場拋在後頭。To be or not to be？

高位者，要做出這樣坦白的分享，不容易，我很謝謝這位前輩的大方。他提醒了我，很多時候，我們擔心競爭，但其實讓我們落敗的原因，不是對手，而是自亂陣腳，違背初衷。一如領導大師約翰．邁斯威爾所言：「愚蠢的人想要征服世界，智者，則只需征服自己，」因為「自己，才是最難領導的人。」